“我很担心你。”一个朋友说。在这之前的两周里,我脑子里的想法多到自己都无法跟上,每晚睡眠很少超过4个小时。但我并不累,觉得自己不可思议、不可战胜。这并不是朋友第一次表达担忧,但这一次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回响。当我们继续交谈时,他们开始讲述我的其他不寻常行为,我开始注意到自己说话的速度是多么快,声音是多么大、多么有力。就在这时,我明白了现实——我很狂躁。这一认知不仅改变了我对待心理健康的态度,也改变了我的职业道路。
当被诊断出患有双相情感障碍时,我仍然感到震惊,这种疾病会导致极端的情绪波动——从躁狂的高潮到抑郁的低谷。然而,随着我对病情的了解越来越多,同时回顾自己过去的经历时,这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。我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与这些症状作斗争,但在充满压力的学术界,我忽略了他们。
我第一次经历躁狂症是在读本科的时候,当时正在准备考试。压力和焦虑——我现在明白这是双相情感障碍发作的诱因——有时会被一股无限的能量所取代。这种能量对我的学习很有用。但考试季一结束我就崩溃了,除了吃饭和睡觉几乎无法正常工作。
在开始攻读博士学位后,当压力并不局限于一年中的特定时间、几乎是恒定时,我的症状恶化了。我给自己施加了巨大的压力,让自己出类拔萃,把职业成功与自我价值等同起来。每次实验失败,压力就会增加。
我对日益加重的焦虑和抑郁不以为然,认为这是研究生生活的正常组成部分,因为我周围的每个人似乎也都很紧张和焦虑。我没有寻求专业帮助。相反,我运用了一些压力管理技巧,如冥想、正念和锻炼。这些措施有所帮助,但并没有完全解决问题。
然而,在第一个博士后职位开始后不久,我就无法应付了。我在一个不熟悉的领域工作,努力适应新研究小组的变化。我的自信心下降了,压力管理策略也不再奏效。我不计代价追求效率的执念又回来了,引发了躁狂和抑郁的发作,包括我一生中最严重的一次抑郁发作。
家人看到我在电话里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大哭,便说服我找心理医生谈谈。经过几周的治疗,情况开始好转。但几个月后,由于我从博士后研究第一天起就被焦虑所困扰,于是我陷入了为期两周的躁狂期,这让我的朋友感到震惊。
我已经意识到博士后研究对我而言不是一个健康的环境,所以我决定离开。后来的诊断证实我做了正确的决定。我本想从事研究工作,但我明白这种生活所承担的压力和无休止的牺牲是有风险的。从那时起,我开始探索对化学以外的兴趣,成为了一名自由撰稿人。这条职业道路压力小得多,而且满足了我对写作的热情,这是我在写博士论文时发现的。
我知道,在学术界与心理健康作斗争的不止我一人。如果能早点寻求专业帮助,也许能更有效地应对。但是,更好的心理健康支持、工作与生活的平衡以及更好的指导,有助于我应对研究压力,帮助我坚持下去。如果你周围的文化将压力和焦虑视为常态,那么你就很难将自己的心理挣扎看作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。■
Joe Higham是自由撰稿人,主要从事非虚构类写作。
DOI: 10.1126/science.zrv6rao
鸣谢:原文由美国科学促进会(www.aaas.org)发布在2024年1月11日《科学》杂志。本文由中国科学报社翻译,官方英文版请见https://www.science.org/content/article/amid-the-stress-of-academia-i-missed-signs-i-had-bipolar-disorder。
《科学新闻》 (科学新闻2024年4月刊 科学·职场生涯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