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有那么一瞬间,我的心安静了下来,无休止的、凄凉的内心独白停止了。我用手指和脚趾紧紧抓住攀岩墙,用每一块肌肉来保持身处高位,不再考虑博士研究,也不考虑过去4年的压力、失败、愤怒和抑郁,不在消极思想的深渊中陷入沉思、灾难化及焦虑,只想着这一刻在做什么。这正是我需要的,也是长久以来一直在寻找的,是我对自己一直在挣扎的现象的逃避,一个被称为“研究生负罪感”(GSG)的现象。
开始攻读研究生时,我兴奋地想成为科学家,以为顺利通过了以前的学校教育,应该能轻松应对研究生院的学习。
这种错位的自信让来自研究生院的压力悄悄降临到身上,带来了极度焦虑,然后是筋疲力尽,最后是抑郁。在这个过程中,GSG让我无法放松,也无法解决面临的挑战。我认为研究项目是我一个人的,它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,只有我能解决它——同事和导师们则进一步强化了这种观点。每当实验失败时,我都会感到内疚,觉得浪费了时间和金钱。我为任何不能产生数据的事情感到内疚,如照顾自己、看医生以及试图在工作之余享受生活等。然后疫情出现了,我被迫离开实验室3个月,对此我无能为力,但GSG不在乎,没把工作做完是我的错。
读了4年博士,我似乎到了崩溃边缘。我想放弃,但导师劝我不要这样做,并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。我以前也试过心理治疗,但只持续了几次,GSG不想你注意自己的心理健康。所有在实验室里的时间开始显得毫无意义,我什么也没学到,我想还是多了解一下自己吧。
咨询师说的第一件事就是需要离开头脑,进入身体。我告诉咨询师我喜欢攀岩,但已经很多年没有攀岩了。我听到自己试图解释原因——类似于“哦,是的,我喜欢攀岩,我就是不做,因为觉得这样做没什么收获”——这让我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。当然,做喜欢的事情会让自己快乐,只经历失败会感到沮丧。我意识到改变自己感觉的唯一方法就是改变正在做的事情。作为一名焦虑的研究生,攀岩拥有我想要的一切——体育锻炼、解决问题、尽可能多地参加社交活动以及一种进步的感觉,所有这些加起来会营造一种宁静的心境。
我的大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重新连接。我一直在接受治疗,重新开始锻炼身体、阅读消遣、参加社交活动,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人,而不是一个制造科学的机器人。要把自己从泥潭中拽出来并不容易,但这些变化让我在实验室内外都做得更好。当我面对一个问题时,它是一个难题,而不是一场灾难。曾经有过一段时间,我觉得再多的享受也不能把我从绝望中拉出来,但我知道可以采取一些步骤帮助自己让这种感觉更快过去。我可以出去看看太阳,可以做一顿丰盛的晚餐,可以坐在车里大声唱歌。关键是要知道,行动驱动情绪,反之亦然。
现在,在成功获得博士学位后,我明白了研究需要失败,但不断失败会拖累你。一个只接受失败的心灵不可能产生任何类似幸福的东西,生活是你的项目,而不是相反。■
Will Hart最近在弗吉尼亚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。
DOI:10.1126/science.zok7f24
鸣谢:原文由美国科学促进会(www.aaas.org)发布在2024年5月2日《科学》杂志。本文由中国科学报社翻译,官方英文版请见https://www.science.org/content/article/make-it-through-my-ph-d-i-had-escape-grad-student-guilt。
《科学新闻》 (科学新闻2024年12月刊 科学·职场生涯)